大连赴美生子
1868年,美国宪法修正案规定:凡在美国出生的人,均为美国的公民。 140多年后,一些年轻夫妇从东方滨海城市大连出发,把腹中的生命诞生在太平洋彼岸。这是一场充满了投机色彩的梦,他们希望孩子从诞生的那一刻起,就拥有美国公民的身份,享受美国的教育和福利。“给我20万,还你一个价值980万的美国宝宝……”赴美生子热潮中,类似的宣传铺天盖地。从大连到美国,赴美产子生态圈中的各种利益交织在一起,形成了一条半地下的产业链。本报记者通过为期一周的调查,揭开了它的神秘面纱。
大连赴美生子
曾创办首家大连赴美生子机构,生意失败后,挤出十几万赴美生子
大连市民张然(化名)有两个身份,一个是大连首家赴美产子机构的创办人,一个是赴美产子的亲历者和当事人。张然把自己的经历发布在了大连某知名论坛上,引来了诸多大连网友的关注。“2012年,全国有万余名孕妇赴美产子;2013年,这个数字翻了一倍。 ”张然在网帖中说,看似前景无限的行业,在大连却遭遇了惨败。他以“惨淡经营,无人问津”来形容自己的生意,“许多人对赴美产子都抱有不可思议的看法。 ”
2012年,他的妻子意外怀孕,张然提议,送妻子去美国待产。提议遭到了亲人的反对,主要是有两方面担心:一是去美国生孩子有一定的危险性,二是赴美产子需要十几万元的资金。张然的生意失败后,拿出这些钱已捉襟见肘。
最终,张然想为孩子的前途博一次,“虽然前景有着无限的不确定性,但是为了美国国籍,值了。为了一个机遇,也许是个赌注! ”
妻子怀孕4个月的时候,张然赴美国驻沈阳领事馆,顺利拿到了签证。接下来,就是何时入美的问题了。张然加了赴美生子的QQ群获悉,陆续有入境被查出是孕妇的消息传回,但一般没有遣送回国的,最严重的后果就是15天的旅游签证,不准改签,不准延期。
经过周密筹划,张然和妻子决定,在怀孕7个月的时候出发前往美国。业内人士告诉记者,对于怀孕8个月的孕妇而言,不仅身体状况不允许长时间乘坐飞机,并且由于预产期很近,美国入境官会怀疑孕妇真实入境目的。怀孕7个月时赴美,即便入境官只给了3个月的停留期,也还来得及把孩子生在美国境内。
2012年11月17日,张然和妻子踏上了赴美生子的旅程。妻子在穿衣方面采取了一些办法,试图遮挡孕肚,但效果不佳。在西雅图入关时,他用“最紧张的时刻”形容自己的心理状态。一名亚裔入境官询问,“你们是来干什么的? ”张然回答,“旅游。 ”“你妻子怀孕了吗? ”张然发现,入境官第二句话就“直奔重点”,也不知是看出的还是故意“诈”人。张然据实回答,“是的,怀孕了。 ”接下来,入境官还询问了预产期、是否有医生证明等问题,张然故意把怀孕月份说小了,并表示没有医生证明。最终,入境官还是在护照上盖了印。
张然和妻子过关后走了好一会儿,才敢拿出护照查看——因为不知道会给多久的停留期。当看到六个月的字眼后,张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,这意味着赴美生子已经成功大半了。
张然辗转来到洛杉矶,租用了台湾人的房子,大套房每月租金为1200美元。房子一共有5个房间,其余4个房间的室友分别来自河南、吉林、上海、浙江等地。河南室友来自郑州,其丈夫是政府公务员,此次赴美生子是为了生二胎。
张然曾亲眼目睹了一对上海夫妇被骗后的艰辛维权历程。这对上海夫妇赴美前,家里已经有两个女孩,老大在上海出生,老二在香港出生。大陆孕妇赴港生子政策收紧后,他们决定,再要一个“美国宝宝”。
上海夫妇经赴美产子中介介绍后,来到美国待产,却发现实际情况跟当初描述的情况相差甚远。后来,这对夫妇从月子中心“逃了出来”。租房的押金不给退,夫妻俩又不会英语,维权很困难。后来,还是当地华人帮助他们维权,报警、找新闻媒体曝光。“那几天,当地报纸天天头版头条报道赴美生子的事情。最后月子中心妥协,退还了部分押金。 ”张然说,也正是这个事件,直接导致洛杉矶孕妇入关政策收紧。未料,这仅仅是第一场风波而已,此后还发生了第二场风波。那名上海孕妇在家中上厕所时,孩子突然就降生了。邻居拨打911报警,几分钟后整个街道都挤满了车,消防、医院、卫生、安全等各部门到场。消防队员剪掉脐带送他们去了医院。后来此事上了报纸,“这是洛杉矶50年不遇的事件! ”
张然说,在加州,医生接产的费用大概是2000美元左右,医生一般都是中国台湾人或者中国香港人,他们都会讲流利的粤语和国语,沟通没有障碍。张然预约医生后,发现诊所里挤满了来自中国大陆的孕妇。在前台填表格时,他发现表格有一项内容,“哪个月子中心介绍的。”经过了解,他才知道,基本所有的华人医生都跟月子中心有联系,并且给月子中心回扣,这本身就是加州生子产业的一环。
接待张然的医生姓陈,服务态度很好。医生为妻子做B超时,详细讲解哪个是宝宝的头,哪个是宝宝的四肢。陈医生判断,宝宝出生时体重会在7斤以上,在美国已属超重,会给顺产带来麻烦。所以,陈医生为张然妻子制定了食谱,避免婴儿超重。“加州物价水平很低,肉的价格换算成人民币比国内还便宜,一般的牛肉3美元左右一斤。 ”妻子严格按照食谱吃饭,胎儿的体重果然控制住了。空闲时间里,夫妻俩会乘坐公交车,游览洛杉矶。
2013年1月28日,张然妻子出现了临产的征兆。张然连忙打电话叫车,把妻子送到医院。在医生建议下,他们选择了无痛分娩。“儿子降生的那一刻是最温馨的! ”当日14时,张然的儿子降生了。这意味着,赴美产子的艰辛旅程终于熬到头了,张然的宝宝获得了美国国籍。